8/11/2006

命名


今天下午我跟研究所同學先生在MSN上聊天,他要我幫忙想找字替小孩取名。
這年頭,我的同學朋友可以很精確的分成兩個族群,一群結婚,另一群相反。
會結婚生小孩的早早就達成目標,小孩也都上了中小學。
反觀另一群,我自己也是後者。
大概只會有這種突然被交付幫著替小孩子命名的差事沾沾。

下面是張大春之前寫的,關於命名的文章。
看看笑笑,如此而以。






認得幾個字》命名

張大春


我所認識的幾個小孩子都曾經「虛構」過自己的朋友。朱天心的女兒謝海盟是其中佼佼者──她創造出來的小 朋友「寶福」一直真實地活在父母的心裡,直到幼稚園畢業典禮那天,朱天心向老師打聽「寶福」的下落,甚至具體地描述了「寶福」的長相和性格特徵,所得到的回應居然是:「沒有這個孩子。」做父母才明白:女兒發明了一個朋友,長達數年之久。

我自己的女兒給他的娃娃取名叫「蔡佳佳」,蔡佳佳的妹妹(一個長相一樣而體型較小的娃娃)則取名叫「蔡花」。我和她討論了很久,終於說服他:「蔡花」這個名字不太好聽,她讓步的底線是可以換成「蔡小花」, 可是不能沒有「花」。理由很簡單:已經決定的事情不能隨便更改。「蔡小花很在意這種事情!」──這裡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小分別:雖然「蔡花」祇不過是個玩偶,而「蔡小花」已經具備了充分完足的性格。

就在這一對姊妹剛加入我們的生活圈的這一段期間,女兒對她自己的名字「張宜」也開始不滿起來。有一天她忽然問我:「『ㄆㄠ∕』這個字怎麼寫?」我說看意思是甚麼,有幾個不同的寫法,於是順手寫了「袍」、「 刨」、「庖」 、「咆」,也解釋了每個字的意思。她問得很仔細,每個字都看了一遍又一遍,最後慎重地指著「庖丁」的「庖」說:「這個字還不錯,就是這個字好了。」

「這個字怎麼樣了?」

「就是我的新名字呀!」

「你要叫『張庖」嗎?那樣好聽嗎?」我誇張地搖著頭、皺著眉,想要再使出對付「蔡花」的那一招。

「誰要姓『張』呀?我要姓『庖』,我要叫『庖子宜』。」

她哥哥張容這時在一旁聳聳肩,說:「那是因為我給先我自己取名字叫『跑庖』,所以她才一定要這樣的,沒辦法。」

「我給你取的名字不好嗎?」我已經開始覺得有點委屈了。

「我喜歡跑步呀,你給我取的名字裡面又沒有跑步,我只好自己取了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!」

我祇好說「庖」不算是一個姓氏,勉強要算,祇能算是「庖犧」(廚房裡殺牛?)這個姓氏的一半。

「『廚房裡殺牛』這個姓也不錯呀?總比『張』好吧?」張容說。

「我姓張,你們也應該姓張,我們都是張家門的人。」

「我不要。」妹妹接著說:「我的娃娃也不姓張,她姓蔡,我也一樣很愛她呀。姓甚麼跟我們是不是一家人一點關係也沒有。媽媽也不姓張。」

他們談的問題──在過去幾千年以來──換個不同的場域,就是宗法、是傳承、是家國起源、是千古以來為了區處內外、鞏固本根、以及分別敵我而必爭必辨的大計。然而用他們這樣的說法,好像意義完全消解了。

「你也可以跟我們一樣姓庖呀?」妹妹說。

「你就叫『庖哥』好了,這個名字蠻適合你的。」哥哥說。

「對呀!蠻適合你的。」庖子宜接腔做成了結論。

【2006/06/20 民生報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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